一

数学课。

李育新道：“20题是我们最基本的题型，最最基本的题型！你看，是最常规的题吧？只要我们把1、2问做对就多少分了——8分，这么简单就8分，但是这么基本的问题，你一分都没得到。剩下的难点再得5分——你看这不是常做题嘛，区间定极值动——都是常规题，你看这13分我们为什么得不到？第3问也是常规题，反复强调的题，最起码也能看到主线，看出思路，我就不再讲了——唉，多简单的题，多容易的题，唉……这个题，作为我们最常规的题，咱们之前说过，和二次函数轴动区间是一样的思路，常规题，多容易，为什么不会做？只要稍微下点功夫都不至于做不出来。

21题——咱们同学学习的劲头——我还是那句话，你们比别人差远了。假期里我们办公室一位老师的学生，他的数学不是很好，也就110分左右，但是我看他的水平基本在130左右，为什么呢？因为他的填空选择基本不扣分，后面的解答题也不是没有思路，就是答案算不对。他这整个假期都没闲着，大半个假期都在研究20题和21题，人家的目标是140。但是我看了看咱们同学的寒假作业，没有答案的题你们嫌没有答案，有了答案你们就往上抄——抄的倒和自己做的一样，还知道改两个错，你们这样如何取得进步？如何追上人家？看第1问，这也是最基本的题了，你看看你们做的，简直是乱弹琴！这么简单的一道题，就这么简单的一道题！这个题还需要讲吗？我以前说过，A班的同学和你们不相上下，同样是学习，人家考140，你考100，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差距？你自己好好问问你自己怎么回事……”

二

本是平平常常的一天，因为教育局要来校视察的关系，校领导主次分明，大课间连旗升国旗仪式都没露面，只安排一个老师草草的讲了一段关于一模的注意事项，就让众人散了。

天还不亮时政教处就加班就将关于视察的横幅挂满了整个校园，太阳一出，就将校园映的红彤彤一片，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横幅。

考察与被考察者之间，表达远比行动有效得多。

校门直冲的便是“热烈欢迎教育局领导视察访问”，其后的整条主路每隔一段都会有标语和彩旗迎风招展在两旁的白桦树上：

“以人为本，关注生命”

“快乐教学，奏响学校和谐的乐章”

“创安全文明城市，建省级规范学校”

“教改如春风般唤醒每一颗沉睡的心”

“规范办学，质量立效，严细管理，诚信育人”

“创新是一个国家永久的灵魂，教改是一所学校不竭的动力”

“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

……

在离主路最近的1号教学楼的正门大厅也新置了一块可移动的宣传栏。昨天晚间学校举办临时会议，为了要在教育局的督查小组到来之际一展红日中学的精神风貌，因此特地举办了一个小型的摄影展，以“青春活力，积极向上”为主题征集了来自全校老师的朋友圈的美景图，精挑细选后连夜打印贴在了上面。

照片种类多样，人物、动物、植物、还有世界各地的知名建筑物等等。有一张影子图片因为特别符合摄影展中的“影”字，因此以四倍放大贴在了最中间的位置，并且也命名为《影》。在其外还有例如一条鲤鱼，命名为《年年有余》；一朵蔷薇，命名为《一枝独秀》；一棵狗尾草，命名为《向上的姿态》；一个当地的建筑物，命名为《腾飞的清安》，全像是出自语文老师的手笔。只有一张小女孩的照片，就单纯的命名为《小女孩》，生怕如不解释别人就会误以为那其实是一碗面条。一看就是生物老师起的。

三

下午时学校在宿舍楼内装上了座机电话，每层都有一部，如果有需要，可以去政教处办理电话卡，不过只能拨三个提前录入的特定号码，以防止合资，不过即便这样，也仍然有人合资。高三年级距离离校已经掐指可算，因此去办理的人寥寥无几。

人在这个年纪，还能与父母有话聊的人比哑巴也多不了哪里去，而很多人在与父母沟通时，都恨不得有一方是哑巴。

在中国的父母眼中，凡是被他们认定为错的，任何的解释和辩驳，都只是错的原因不同，错误的结果却是真真切切，比山都稳固。可谓撼山易，撼父母之言难。

孩子作为父母人体的延伸，只能无条件服从，是不配与他们讲道理的。正如人的手不配和他的脑子提条件——帕金森除外。

而实际上，对错的本质，就是利弊。

何小天想明白了这一点，但心里依旧不得缓和，他心情之低落比背负了两座大山好受不到哪里去。

他不明白怎样才算对得起父母。

被劝服？被控制？**纵？被捏成他们愿意看到的样子？

行尸走肉的过一生，但能让他们过得自由且富足？

那自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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